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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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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.

謝重人定在她身前,倨傲地俯視著她嘀咕的樣子,敲了敲桌面:“我回來了,你就這態度?”

徐知節擡眼與他對視,想起他那天為自己打人發瘋的模樣,心裏也油然生出一股感激來,在陌生的城市,陌生的地方,有一個陌生的人肯為自己出頭…

應該不算是陌生人了,這裏的所有人都認為徐知節是謝重的妹妹,雖然不是親的但也護著她。

這裏的人跟著謝重一樣喊妹妹,喊得次數多了,徐知節也覺得自己就是他的妹妹。

但要是讓她喊一聲哥,再對他這張傲嬌的臭臉說那些感天動地的話,徐知節覺得有些難辦。

她支支吾吾從嘴邊只湧出一句謝謝你。

謝重沒聽到,彎下腰側過臉,手放在耳邊故意大聲問道:“你剛剛說什麽?”

徐知節瞥見他唇邊翹起,眉眼上挑,眼裏含著散漫的笑意,明顯就是故意裝作沒聽到。

這人,可真是可惡。

徐知節哼一聲別過臉後,鉚足了力氣,突然在他耳邊大喊了一句:“我說謝謝你!”

謝重被她突然的大音量震到向後退了一小步,他笑意不減,裝模作樣地掏了掏耳朵,沈下的黑眸中又深又亮:“你還搞突然襲擊…我幫了你那麽多次,就這一句感謝的話?”

徐知節定眼看著他:“你還想讓我說什麽?”

其實她原本是有好多話要謝重說,但看著他這欠欠的小孩樣,要是真說出來他指定會嘚瑟很久。

謝重手一擺,搖搖頭說:“算了,你還是別說了,開口左拐右拐地說不定又藏著罵我的話。”

徐知節幽幽地剜了他一眼。

謝重坐到沙發,身上還有著未消散的酒氣,他長腿橫在沙發上,看了眼徐知節,又看了眼桌子上的橘子。

徐知節了然,走過去為他剝橘子。

謝重捏出了一瓣放在口中,邊品嘗邊說:“嗯…被人伺候的感覺真不錯。”

徐知節面上帶著假笑,把剩下的橘子皮扔在了垃圾桶裏,轉身就要去收銀臺。

謝重喊住了她:“哎!等等!”

徐知節停下腳步。

謝重一只手撐著頭,手指輕點在桌面上,眉間皺得很深,故作可惜說:“我這剛喝完酒頭疼得厲害,要是能有杯熱茶多好。”

好嘛,還使喚上自己來了。

欠了他一個大人情,徐知節無話反駁,她攥著拳頭,硬生生從嘴間擠出一個‘好’字,之後去燒水,泡茶。

謝重腿支在沙發上,哼著歌晃著腳,自在逍遙。

之後謝重硬是找各種理由,什麽腰酸背痛、餓了渴了…指使徐知節幹各種伺候人、拿東西的事情,為了還人情,徐知節都忍了。

徐知節到點下班,小平像平常那樣要送她回家,他跟謝重打了聲招呼,兩人一前一後還沒踏出游戲廳,就聽到後面的謝重開口說話,像是自言自語,又像是故意說出來給他們聽的。

“不錯嘛,一個星期不在,都結識朋友了,還是個保鏢。”

徐知節聽的一清二楚,自然明白他話中帶著刺。

本來她就不想讓小平送自己,現在找到了借口。

她對小平說:“你還是別送我了,現在沒有很晚,我一個人也能回去。”

說完,拿著包就離開了。

小平沒再堅持,返回了收銀臺,繼續值班。

謝重收起長腿,靠在沙發上,有一句沒一句地故意找著話聊天。

“你跟她關系挺好的,看你們兩個人總在一起說說笑笑。”

“知節她人很好,懂得還多,學習成績也好,我們大家都很喜歡她。”

“哦?”謝重眉峰上挑,抓住了話中的關鍵,“你喜歡她?”

小平突然臉一紅,撓了撓頭羞澀了起來:“重哥你別這樣說,我沒那個意思。”

謝重哼笑過一聲後沒再繼續問,他手裏擺弄著打火機,又裝作不經意間問道:“你每天都送她回家?”

“也不是每天,就是偶爾,之前不是發生過那事嗎,而且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,我有空就會送她。”

“那她有住的地方?”

“有!鴿子哥給她找了一個,就在你小區附近,房間有些破小,離這裏不算遠。”

哦,原來是找到住的地方了,難怪剛才走的那麽硬氣。

見謝重像是在思考,小平開口說:“我聽說重哥你跟知節她們家有交情,我還以為你會讓她住進你家。”

謝重微揚起頭,嘲弄開口:“不是誰都能住進我家裏的,就她?憑什麽?”

小平扁扁嘴,又欣慰一笑說:“不過知節不用在那個小房間裏住太長時間,我已經托我家裏人給她在附近找了一個房子,價格不貴,光線還好。”

謝重聽完眼神一蹙,唇邊不經意聳下,上下打量小平問: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心腸了。”

“有嗎?”小平靦腆低頭,轉過身去發現謝重已經起身了,正在往門外走。

“重哥,你幹嘛去。”

“回家。”

“那阿雅姐呢,她還在裏面。”

“不用管她,她喝醉了,自己會醒。”

謝重長腿闊步走在回家的路上,中途還碰到出來散步的老鄰居,謝重一一跟她們打招呼問好,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區門口。

謝重的家在小區長街最裏面,一般來說三分鐘就能回到家,然後洗澡睡個好覺。

可謝重人立在小區門口,總覺得這條路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長,一眼看去,黑幽幽的望不到邊,要是走上去似乎就意味著回不了頭,看不到其他人了。

謝重心裏煩躁,罵罵咧咧地來到槐樹下,抽出了一支煙。

他不點火,只是把煙根撚在手裏,沈著臉,屏息著,靜默著。

有些反常。

謝重也察覺到了自己最近有些不對勁,冥冥之中總有個鉤子在引著他,吊著他,勾著他,讓他做什麽事情都瞻前顧後的,就因為一個無親無故的妹妹麽。

謝重越想眉頭皺得越深,手裏的紙煙被他重力撚出了煙絲,落在了長褲上,他沒心思管,漆黑的眼眸又沈又冷。

-

徐知節晚上沒吃飽,下班後又去路邊攤打包了一份炒面。

中途回家的時候她還碰到了在街邊流浪的小貓,她從包裏掏出了火腿腸,掰成一截一截地餵它。

小貓很乖,埋頭吃著,小腦袋還不停地蹭在徐知節手掌心。

徐知節蹲在路邊,難得露出了笑容。

小貓吃飽後喵地一聲跑開了,徐知節起身回家。

這一片老小區都安著路燈,七月的夜晚也不算多黑,徐知節盤算著閑暇時再去找一份工作,還有上學的事,得需要找一個證明人。

她在這裏無親無故,沒有什麽深交的人,唯一有些關聯的就是她表面上的哥哥——謝重。

徐知節在樹底下看到了謝重,他沈著眼,散漫地定在那裏,像個呆板的稻草假人。

兩人對視了一眼,徐知節不能裝作沒看到,她走了過去,問:“怎麽不陪阿雅姐,一個人在樹底下乘涼?”

她說完又覺得前一句話像是在打聽他的私生活,於是趕忙又移開了話題:“這個點樹底下是挺涼快的。”

謝重環著胳膊,看了眼她手上拿的飯,害怕她會多想,下巴微揚,自顧自解釋說:“我只是酒喝多了,出來透氣,沒等你。”

徐知節心想剛才也沒說他等自己,又想到他平常就是一個捉摸不定的人,就也沒說什麽,沖他努出一個假笑後告別離開。

謝重長步邁開,也準備回家。

兩人一前一後走著。

徐知節中途停下腳步看他:“你不是說出來透氣嗎?怎麽還跟著我。”

“太困了,想回家睡覺,而且這條路又不是你修的,我想走就走,怎麽還成跟著你了。”

每次他都有一大堆理由,徐知節肚子很餓,懶得跟他杠下去,步伐加快了些。

一路上風聲很小,兩人安安靜靜走了一會兒,謝重開口問:“聽小平說鴿子在這裏給你找了一個住的地方。”

“嗯,”徐知節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問這件事,覺得沒什麽好隱瞞的,便說:“鴿子哥給我找了一間小房子,房租便宜,簡簡單單可以住。”

“哦,”謝重聲音拉長又說,“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,你跟他們相處的挺好的,哥哥姐姐叫得挺順口的。”

徐知節腳步停下,總覺得他在含沙射影:“你剛開始不是跟他們說我是你妹妹,他們自然也把我當作妹妹看待,而且都比我大幾歲。”

於情於理,徐知節覺得自己喊哥喊姐沒問題,反倒是謝重,怎麽凈在這上面挑刺。

謝重被她這一兩句話堵住,反而像是自己刻意在找事,他眉峰聳下,眼神冷冷的:“我是為了救你才那樣說的。”

徐知節轉過頭,深幽的眼神盯著他:“你要是介意的話,我們也可以變回陌生人。”

謝重偏過眼說:“我可沒這樣說。”

徐知節繼續往前走,走了一會她到家了,謝重的家已經走過了。

謝重走上前一步環視了她的小房間,鼻間哼道:“就住這裏?”

“沒錢只能住在這裏。”徐知節掏出鑰匙開門。

謝重見狀眉眼一搭,嗤笑:“現在學乖了,不撬門了?”

徐知節總覺得他過來就是挑刺的,剜了他一眼後,徑直關上門。

門果然被一股力拉住了。

徐知節扭過頭去看他,謝重一臉不經意,掏了掏耳朵,語氣很有底氣,又像是找事:“不是說把我當成你哥,怎麽沒聽你喊過。”

徐知節不懂他幹嘛非得執著這個稱呼:“之前不是還說不肯跟我有半點的關系。”

“其實我也不是很想,”謝重撐起下巴,面上很為難,“只是發生了那件事,我既然把你從那裏救出來了,就要保護好你這個人證。”

說得那麽冠冕堂皇。

徐知節懶得再跟他繼續往下扯皮條,手裏的面都快涼了。

叫一聲哥而已,徐知節之前又不是沒有叫過,她小時候家裏有過一條年邁的老狗,小時候的徐知節就常叫他哥哥。

“哥哥。”

徐知節喊得很快,就像是收起所有的鋒芒,只展現出最溫柔的一面,在他耳邊輕輕柔柔地喚了一聲。

她這一句比之前的要帶點感情,雖然謝重總是嘴上各種討嫌,但也都是他幫助了她,徐知節心裏記得他在警局的懷抱,他的義無反顧讓她短暫感受到了家的溫暖,甚至他在旁邊的時候她總有種錯覺,有人會給她撐腰,這樣帶著點依賴的感情,說是兄妹也很適合。

徐知節也就順了他的意。

謝重立在原地,聽完抿了抿嘴唇,沈下的眼神藏著一點灼亮深邃。

“還有事麽?”徐知節要關門吃飯了。

“沒事了。”

徐知節關上了門,謝重也原路走回家。

他家跟徐知節住的地方呈對角線分布,不過他也沒覺得多遠,他走走停停,停停想想,想著她剛才最後喊出的那句哥哥,撓得他心裏是越來越癢。

自己難道是真的缺個妹妹麽,他十八歲時就獨自生活,一個人的日子,自在隨意,從不會關註無關的人和事,可唯獨她。

她身上仿佛是有一股魔力,他一但靠近就無法置身事外,總想著再近一點,再近一點,最後完全是扯不幹凈了。

他想仔細捋清兩人之間的細節,卻發現那些東西在他腦子裏越纏越緊,最後完完全全成了死結。

好煩,因為她這句哥哥,他失眠了一整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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